清氵酒

     第七章   剧本偏离

【谢南翔：我从不骗你。
    傅红雪：我知道。】

    叶开坐在窗台上，风随铃响。
    远处一个院落傅红雪和翠浓亲密相拥。
丁灵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他现在渐渐变得像是个人了。"
她说的他，当然就是傅红雪。
叶开在哪她自然在哪。
    叶开道："你认为以前他不是个人？"
    丁灵琳道："至少我没有看见过像他那样的人。"这点叶开也不能不承认。
丁灵琳道："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他真会为翠浓那么痛苦。"
叶开忽然笑了笑，道："你认为他痛苦是为了她？"丁灵琳道："难道不是？"
    叶开摇摇头。
    丁灵琳道："你认为他痛苦是为什么？"
    叶开道："他一直认为自己比翠浓高尚，一直认为翠浓配不上他。"
丁灵琳道："这倒一点也不假。"
叶开道："所以等到翠浓离开他的时候，他才会感觉特别痛苦，因为他总认为翠浓应该像狗一样跟着他。"
丁灵琳道："你认为他痛苦只不过因为他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叶开道："那当然也因为他觉得自己受欺骗，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被女人欺骗时都会觉得很痛苦的，就算他根本不爱那个女人，也同样痛苦。"
丁灵琳道："你认为他根本不爱翠浓？"
    叶开道："我并不是这意思。"
    丁灵琳道："你是什么意思？"
叶开道："我的意思是说，翠浓若不离开他，他总有一天也会离开翠浓，在那种情况下，他就绝不会痛苦了。"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他跟别的人不同。"
    丁灵琳道："有什么不同？"
    叶开道："他是在仇恨中生长的，所以……"
丁灵琳道："所以他就算真的爱翠浓，也还是忘不了他的仇恨！"
叶开道："绝对忘不了。"
……
叶开和丁灵琳的对话隔着木板，谢南翔一字不漏的听到了，默默吐出嘴里的糖醋鱼，“这家店什么放那么多醋。”
“你不喜欢，那全都给我了。”花无谢非常开心把谢南翔面前的鱼盘和自己面前的豆腐盘对换。
对于傅红雪，谢南翔只觉得可惜，这样一个人若是能换一个成长环境，长大了绝对是人中龙凤，像花无谢一样无忧无虑，没有癫痫没有跛脚更不会被仇恨耽误了大好年华。
隔壁的叶开和丁灵琳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谢南翔也懒得再听人家小情侣的墙角，随便扒拉了几口菜，又打包了一袋点心，反正花无谢有钱也愿意付钱。
“我要走了。”
“谢兄要去哪里，闯荡江湖吗？带上我好不好~~~~”花无谢赶紧扯住谢南翔的手，晃来晃去眨着眼睛卖萌，画面很美，谢南翔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骨头都快被花无谢这个怪力扯断了。
“你给我松手，再不松手，我就要断骨了。”谢南翔咬牙切齿地说道，花无谢听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撅起的嘴巴可以挂一个拖油瓶。
“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带不带我去嘛~~~~”花无谢被宠习惯了，撒娇就跟吃饭一样正常。
谢南翔不行，听得他起鸡皮疙瘩：“好汉庄。”
谢南翔说完被自己逗笑了，他被傅红雪那一句‘我不是一个好汉子’给洗脑了，等回去现代后他一定要做一个鬼畜视频，祸害更多的人。
“好汉庄？”看到谢南翔笑得直不起腰，花无谢特别体贴地给谢南翔拍拍背以防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谢南翔缓了缓，笑道：“我要去薛家庄，那里很危险，你手无缚鸡之力是去送人头的吗。”
谢南翔假装不记得自己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全靠金手指开挂活到现在这个事实。
“不如，我来护送二位，正好一起同行。”单间的门被推开，一个高高瘦瘦，长得很秀气的男子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俊俏可爱的美人。
花无谢不知道他是谁，谢南翔知道。
来人正是叶开，他微笑着，语气温和，和常年沉默无言的傅红雪完全相反，但他们却是朋友。他人不知道叶开的真面目，谢南翔却知道叶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脑回路就是修炼成人形的千年老狐狸，傅红雪那个一根筋的家伙都知道叶开不好惹。
谢南翔其实想拒绝，但估摸了一下时间，叶开快要和翠浓出城了，他可不能在叶开面前来一个原地消失。
“好吧，那便一起，只是这天色渐昏，我们再不走就要关城门了。”
叶开道：“你不问问我是谁？”
“叶开，叶少侠，武林中人人皆知，您是个好人，我们跟您也算有了一个保障。”谢南翔抓着花无谢的手拉到身后护着，“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那谢兄，坐我的马车吧，幸好今日出门前，官家怕我累着就备了马车，如今倒是用上了。”
谢南翔点点头跟在花无谢身后下楼，叶开的设定是极为聪明，谢南翔就担心自己多说多错，只好缄口不语。
丁灵琳看着谢南翔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害怕你。”
叶开道：“你怎的看出来他他害怕我。”
丁灵琳道：“女人的直觉，他的眼神躲闪，和你说话会下意识捏紧袖口，这是紧张和有事隐瞒的情态。”
叶开笑道：“那我以后可不敢欺骗你了。”
丁灵琳冷哼一声道：“你敢骗我，我就去跟别的男人，不过遇到你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害怕你害怕得这么明显的。”
叶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摸了摸丁灵琳的头道：“这说明他是个真诚的人，不善于欺骗和伪装。”
丁灵琳道：“这天底下也就小叶你能换着花样夸人优点。”
叶开笑道：“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善于欺骗和伪装。”
丁灵琳娇笑道：“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不过你怎知他和傅红雪有关。”
叶开搂住丁灵琳的腰踩着窗沿施展轻功不远不近的跟在花无谢的马车后，轻飘飘地落在每一个屋檐，而脚下是人声鼎沸的街道，这一动作把丁灵琳羞得小脸通红。
叶开伸手把丁灵琳的头往怀里拢住，避免空气中的风吹乱了她精心做好的发：“你看到他头上的束发带了吗。”
丁灵琳疑惑道：“红色的那条，那又如何。”
叶开道：“虽然是不同的颜色，但材料是和傅红雪头上的黑色束带是一样的，染料是魔教里的一种毒花的花和叶染成的，也是花白凤最喜欢的一种花，一共染了两块布，黑色的解毒，红色的有毒，后来赠与傅红雪。”
丁灵琳脸上的红晕立刻被苍白取代：“那他岂不是……”
叶开道：“可他现在没事，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原因。”

   侞白色的晨雾刚刚从秋草间升起，草上还带着昨夜的露珠，一条黄泥小径婉蜒从田陌间穿出去。傅红雪走在小径上，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慢慢地拖过去。
谢南翔就站在门口，看着傅红雪的背影，屋内静悄悄，没有哭声，谢南翔知道，这一次翠浓是真的心寒了。
谢南翔没有现身，只是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一捧已经干燥的桂花放在桌上，想了想又在清晨里折下一枝不知名的花放在窗口，他只希望这个可怜的女人能够看得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跟傅红雪这个脑子有毛病的死磕。
叶开选的客栈距离薛家庄不到百米，一人一间，为了不让叶开生疑，等到所有人睡后，谢南翔才隐身，又为了不开门，只好从二楼爬下一楼，跑去傅红雪和翠浓住的小屋，幸好傅红雪为了复仇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离薛家庄较近的农家。
黑暗中，叶开睁开眼睛，眼神无比精明。
桂花香散了。
至于薛斌和薛家庄，谢南翔亲眼看着薛家仆人离开薛家，又亲眼看着傅红雪走到薛家，亲眼看着薛家二老自杀，谢南翔叹了一口气，便离开返回客栈，
他发现来这里之后他叹气得越来越频繁了。
谢南翔这一次没有离开，回客栈现了身形，去叫醒花无谢，两个人下楼一边吃早点一边聊天，花无谢估计还不知道要去的薛家庄已经人走楼空。
谢南翔这么安稳是因为他确信傅红雪会和叶开分道扬镳，一会儿吃完早点让花无谢这个小少爷坐马车回了城里，他再隐身去找傅红雪就是，最多半个时辰的时间，而这半个时辰里，以叶开的速度大概刚好遇上赵大方，到时候再跟上便是了。
谢南翔的计划很完美。
所以正当他和花无谢吹嘘自己的医术的时候，转头就看到坐在同一条板凳上的傅红雪时，谢南翔再一次被豆浆呛到了，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人的五官是通着的。
花无谢赶紧摸出一条上等苏绣手帕给谢南翔擦了擦从鼻子流下的豆浆。
对面的丁灵琳笑得花枝乱颤东倒西歪幸好有叶开护着不然就倒地上了。
谢南翔干巴巴笑了笑，内心快哭了，他一点也不想破坏剧情好吗，如果规定的时间内傅红雪遇不到赵大方，他就要受处罚了好吗。
谢南翔笑得很僵硬：“这，叶公子，要带个人回来什么不早说，我把早点都吃了，不好意思。”
叶开倒是无所谓，挥了挥手道：“老板，把你们这最好最贵的早点都拿出来，我请客。”
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丫就想看戏。
“这就是路上认识的朋友，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兄台你叫什么名字，这不公平吧。”
狐狸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遇见叶开后，谢南翔觉得自己丢了几百年的语文都找回来。一想到身边还有一个沉默寡言冷漠无情的傅红雪，不仅不帮他，估计还等着找他算账，谢南翔就觉得心累。
谢南翔按捺住疯狂想吐槽的内心，咧嘴露出完美的六颗牙：“谢南翔，旁边这个我朋友，花无谢，叶公子，您这位朋友……”
花无谢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放下手中的水晶饺，举手点头。
傅红雪依旧沉默着，也没夹菜，浑身散发着一种三层三开门冰箱的冷冻感。
傅红雪沉默，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出了薛家门口，他还在为翠浓的离开而痛苦，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听到叶开的话，竟然头脑发热的跟着叶开回来这里。
现又听到谢南翔说不认识他，脑袋好像被倒了一盆冰水。
一时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蔓延，与翠浓给的感觉不一样。
在这个世上，傅红雪相信的人不超过一个手掌，而谢南翔是其中之一，谢南翔定然不会害他。
傅红雪持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个汤包放进碗里，说道：“傅红雪。”
谢南翔没有想到傅红雪竟然会配合，还说了谎。
傅红雪从不说谎，平日他总说真话伤到不少人，今日他居然说了谎。
叶开手中摇着的扇子略微一顿，无人发现，他自然知道傅红雪从不说谎，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一段简短的寒暄之后，叶开和丁灵琳开始旁若无人的聊天，谢南翔觉得有些尴尬，谢南翔看了一眼自己，尼玛哦，左右为男。
傅红雪不行，他们现在“才刚认识”自然不能找傅红雪，谢南翔只好找花无谢说话。
傅红雪停下筷子，不知为何，今日的早点甚是美味，他却难以下咽。
傅红雪刚想站起来，下裳被人扯了扯，傅红雪拿起筷子继续吃。
直到上了花无谢的马车过了一个拐角，谢南翔便下了车。
花无谢笃定地说道：“我就知道谢兄肯定会留下来。”
谢南翔反问他：“你什么知道的。”
花无谢打了个手势，马车缓缓向前走：“等下一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送别花无谢，谢南翔一转身就看到冷着一张脸站在身后像个鬼一样的傅红雪。
两个人也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面对面，还是在谢南翔没有隐身的状态下见面，一时之间竟不知什么开始对话。
谢南翔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我要不，变回来吧。”
眼前的男人只比他矮了一点点，常年被负面情绪关在牢笼里而导致的身体纤瘦，在这副身板内是强大的武力。
“不用。”傅红雪开头道，他觉得这样很好，一眼看过去看不见身后的事物，不是虚无缥缈的身影，而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谢南翔笑道：“那样的话，我会死的。”
这是实话，谢南翔没有骗他。

【后记：这两天因为搬家比较忙，所以没有存文的《白色相簿》只能延后更新，幸好《路人》还有一点存货，笔记本坏了，手机更新，格式什么的请多包含。】